爱情马斯洛番外
【今天是考完试开始寒假的点】
【希望还有人记得这篇八百年前】
01.
公历年将将过去两天,南部多雨,北风不停,气候还是潮湿。
敖子逸醒过来的时候,眯着眼摁亮手机,瞥了一眼时间。接着翻身,从床上下来,右手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径直走向阳台,顺手拨通了黄其淋的电话放在耳边。
他房间的阳台正对着两排房子中间的水泥路,一路弯曲延伸到视线尽头。那路口冒着人影的一点,越靠越近,打着一把深色的伞。
“——喂?小逸,我快到了,你起来了没有。”
外面风不小,在电话里炸起滋滋的电流。敖子逸这会儿还没有十分清醒,趴在阳台上含糊地嗯了一声。
黄其淋在那头忍不住轻笑——“改改习惯,不能老是中午起,熬夜上瘾吗?”
敖子逸用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: “ 你的错,你两天没来,很想你然后睡不着。”
“跨年那天晚上明明视频来着。”黄其淋逐渐走近了,“最近复习很紧,不努力没奖学金怎么过日子啊。”
“黄其淋。你明明有个一级有钱的男朋友。”敖子逸看差不多了,转身下楼去准备开门,“早知道那天跨年就该把视频录下来。”
“哈——神经病。”
咔哒——敖子逸打开门的同时顺手挂了电话。
钻进门来的黄其淋哆嗦两下,抖掉一身寒气,头发沾了点雨,湿哒哒粘成一缕一缕。
两只冻得红通通的手,趁其不备靠上敖子逸的腮帮,冰得对方蹦出去三米远,然后自己捂着肚子笑起来。
“黄其淋你完了。”——敖子逸活动活动手腕,作势扑上来,被黄其淋眼疾手快躲了过去。后者扑了个空,没有后招紧跟而是捂着肚子蹲下来,缩成小小一团。
“喂——我说,小逸?怎么了?”黄其淋发觉不对,也弯腰靠过来。
敖子逸迅速拽过对方的手揣在怀里,拽得黄其淋差点跌在地上——
“啧,黄其淋你不行。”
黄其淋无奈地笑了一下,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衣服,顺便把某位一块儿拉起来。
“诶小逸,你以前明明叫我其淋哥来着。”他用力揉揉敖子逸的脑袋。“到叛逆期了吗?”
“瞎说。”敖子逸瞥了他一眼,“明明是到了发情期。”
“………”
黄其淋沉默几秒,发现这个话题并不太想搭话,于是像往常一样直奔厨房,在冰箱里搜罗出能吃的,撸起袖子忙活起来。
打鸡蛋的间隙,悄悄偏头看向客厅方向。敖子逸全然不管是不是寒冬腊月,睡衣一扒就直接
换起衣服,腰杆挺拔,背脊精瘦,动作懒洋洋的像一只哈巴狗。
真是,才几个月啊。
黄其淋有些丧气地想。
这小子像吃激素了一样疯长。
自己十七岁的时候有这么高了吗?
以及,有这么………荷尔蒙外溢吗………
02.
敖子逸的生日在圣诞节,时间倒退回那一天,兵荒马乱让人不忍回忆。
提前表示过,当晚自己被要求主持院里的圣诞晚会,所以可能没有办法陪他一块儿过生日,为此还特地耗费一周时间给他亲手制作了礼物。
敖子逸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满脸严肃地询问,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干事要求的,以及打人判几年。
“真不是我故意………节目一个多月以前就排练着了,那会儿你还………嗯………”黄其淋磕巴着解释。
那会儿我在干嘛?
敖子逸闭上眼睛回忆起来。
好几年没怎么出过门的自己,却每天戴好鸭舌帽和口罩,裹好立领的长衣服偷偷地穿梭在医院里。
装作不经意地路过某间病房,抓紧那一闪而过的几秒钟用力地透过小玻璃窗朝里张望,眼神锁住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的黄其淋的片刻,全身焦躁到饥渴的感觉瞬间得到缓解。
他醒了。
他今天睡了很久。
他头上的伤口开始结痂了。
他会不会………已经非常非常讨厌我了。
“小逸?”
敖子逸被这一声唤回来,难得地没有继续纠缠下去,抬头哀怨地看了他一眼。
“别这样嘛。”黄其淋无可奈何,认真掐算起时间,“晚会九点半结束,我来你这里一个半小时,十一点,还来得及吗?”
敖子逸愣了几秒,呆呆地看着他,可嘴角不可控制地微微扬了一下。许久才伸出手握住黄其淋的肩膀,像个小孩一样摇晃起来:
“——怎么办啊黄其淋,我没得好了。”
他蹙了一下眉,明明很开心语气却不自觉沾染上委屈:
“你再这么宠我,我一定一定,就没得好了。”
圣诞节那晚气温很低,晚会结束了被迫留下来合照又耽搁了好久,黄其淋好不容易脱身,急急忙忙要走。摸出手机一看,已经接近十点了,而且电量不足百分之二十。
阿西吧。
黄其淋哀叹一声,放弃夜班公交,拦了一辆的士,坐定以后立即给敖子逸发了条微信说会迟点儿过来。
那头回了一个好。
黄其淋放下心来,摁灭手机,偏头望向车窗外。
十点的圣诞夜还是人流不息,路两侧的商店灯火通明,一家家从眼前晃过。
黄其淋忽然想起了什么,要司机稍停一会儿,自己下了车去了一家蛋糕店。过了快半小时才出来,刷掉了这个月剩余生活费的一大半,拎着一个蛋糕盒出来。
司机等到怀疑人生,见他出来终于松了口气。
“女朋友过生日啊?大晚上还买蛋糕。”
黄其淋笑眯眯 : “是过生日——叔叔麻烦快一点我怕他等着急了。”
“好好。”司机闻声立刻配合地提了速,街景迅速在眼中变得模糊。
咚——咚咚——
敖子逸几乎要睡着了,恍惚间听见敲门声一下子猛地坐起来,趿着拖鞋一溜烟儿去开门。
黄其淋冻得鼻尖通红,脖子缩在高领毛衣里,不停呵着热气。
“生日快乐!”他咧嘴笑了一下,“我手机没电了,快快快,告诉我,今天过了没有?”
敖子逸望着他,伸手,扯住他的袖子,几步将他拉到客厅里。还没来得及反应,黄其淋就被按住肩膀坐倒沙发里。
“张嘴——”
“什么?”
不锈钢的勺子被塞进嘴里,小半口蛋糕软软的,很甜,榴莲味儿在嘴里漫开。
敖子逸心满意足地勾起嘴角,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。
十二点,过两秒。
“刚刚好,你在我生日这天吃着蛋糕了。”
“你………哎,先起来,你压着我腿了。”身上的人慢慢挪开,黄其淋坐起来,“我记得你不喜欢榴莲啊。”
“对啊。”敖子逸靠在茶几上,满眼无辜,“我不喜欢榴莲,可我喜欢你啊。”
“咳。”黄其淋内心咯噔一下,“好好说话,你还吃得下吗 ? 我这个蛋糕刚做的,应该还热乎………呸应该还新鲜。”
黄其淋垂眼看了看手上的蛋糕盒,然而因为刚刚一番折腾盒子陷进去好几处。
慢腾腾拆开,果然已经不忍直视,黄其淋神色微妙起来。
“……这蛋糕还真新鲜。”敖子逸认真点评。
“怪你,都怪你。”
“得得得。”敖子逸翻出塑料勺子挖了一口放进嘴里,慢慢咀嚼了两下,然后眨巴眨巴眼,“这里头有柚子。”
“怎么样,好吃吗?”
敖子逸舔舔嘴唇上的奶油:“还不错——我都不知道还有柚子蛋糕。”
“那家蛋糕店老板也这么说。”黄其淋也弄了一小块儿尝起来,“老板说,我们有草莓蛋糕榴莲蛋糕巧克力蛋糕,就是没有柚子蛋糕。”
他接着尝了一口——“我说怎么会呢,世界上连敖子逸都有,简单的柚子蛋糕怎么会没有。”
他又舀起一口递到敖子逸嘴边。
“你看,不光有,而且还很好吃。”
敖子逸抿紧了唇,看着他,很久很久,才张嘴狠狠咬住勺子,顺势抱住黄其淋的腰。
黄其淋穿了一身厚厚的羽绒服,抱着他像抱住一床被子。敖子逸挪了挪下巴,更加凑近他的耳朵——
“黄其淋你骗人。”
“我哪有啊。”
“你说你是医生来给我治病的。”
敖子逸将两只手环得更紧了一些。
“——可是我越来越觉,得,你像,病毒。”
“我没救了吧。”
03.
敖子逸换好衣服忍不住循着味儿钻进厨房,从背后一把抱住黄其淋。
怀里的人被吓得抖了一下,随即嚷嚷起来 : “ 敖子逸我跟你说厨房这么挤你别过来添堵。”
“讲道理,我家厨房比你们学校两个宿舍加起来还大。”
“是,你牛逼,你第一。”黄其淋把煮好的排骨面捞出来,“你在海里开飞机。”
“这位黄兄,要不要搬过来体验一下——最大的房子和最酷的汽车,心动了没?”
“我拒绝。”黄其淋挣开他,把碗塞到他手上,“搬过来我上课太麻烦了——我和丁程鑫住着挺好,他力气大扛水干活一顶俩。”
“就是有个丁程鑫我才不放心啊!”
黄其淋用力揉了一把他的头发: “够了啊。”
“他是弯的。”敖子逸痛苦地摇头,“而且他还长得好看。”
头摇得更剧烈起来——“救命,越想越危险。”
敖子逸看黄其淋的眼神就像在看狼窝里的小白羊,充满了认真的担忧。
黄其淋苦笑一下 : “丁程鑫有男朋友的,还爱得死去活来。”
敖子逸倒在沙发上蹬腿耍起赖——“我!不!管!!上次就是因为看见你和他在一起我才………”
他突然噤声,未完成的话像冰块被冻结在嘴边,蹬在半空中的腿安分下来,整个人陷入沉默。
黄其淋把筷子递给他,拍拍他的脑袋 : “过来吃吧。”
敖子逸慢吞吞坐起来,在白茫茫的热气中埋头吸溜着面条。筷子戳下去,面底下放满了排骨。
他悄悄抬头看看对面的人,黄其淋也在埋头啃排骨,黑头发中间藏着一个小小的发旋儿,发旋儿旁边有道不惹眼的疤。
我才会控制不了自己。
我才会从二楼把你推下去。
后来我无数次诅咒这里每一个台阶,怪它们怎么那么高,那么硬,又那么多,怪一楼没有铺上十几层地毯。
怪到最后,想了想还是全都怪我。
“小逸?” 黄其淋敲了敲桌子,看到他抬头,慢条斯理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,“你不是说后悔跨年夜视频没录下来吗?”
他笑得狡黠——“我录了。要不要?”
“要!要!!”敖子逸扑上来一把抢过手机,先给自己发了一份,然后迫不及待戳开视频,把音量调到最大。
“你是谁呀,怎么这么丑~噢~敖子逸~”
视频上主要是自己的脸,黄其淋在右上方的小框框里,脸很模糊。
敖子逸一边看一边笑。
“欢迎来到这花的世界,山的海洋,2017就快要到啦,快长高快长大呀敖子逸小朋友。”
“不对,其实你已经长得很快啦还是慢一点吧。”
“啊啊啊对了,长大了千万不要学医啊一期末就是地狱。”
“还有几分钟几分钟?唉算了,先说了一会儿还要看书。”
“敖子逸新年快乐,祝君武运昌隆。”
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来——“黄大仙,我不要武运,您帮我看看姻缘好不好。”
小框框里的人忍不住笑起来 : “ 这位道友,您面含桃花,一定是有个超级棒的男朋友。”
“而且放心啊,你们,会一切顺利。”
敖子逸的眼眶莫名湿润起来,像一块淋了雨怎么也拧不干净水的毛巾。
低头卷了两筷子面条塞进嘴里,动作太急一下子呛着,接连咳嗽了好几下。
“你慢点。”黄其淋倒了杯水递过去。
敖子逸稳下来,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,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: “其淋,我帮你洗个头吧。”
黄其淋皱着眉,露出了一副看智障的表情。
“洗一下嘛,就洗一下。”敖子逸把脑袋倒在桌子上,右手扯了扯黄其淋的袖子,将尾音拖得很长,“哥——”
黄其淋闭上眼,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: “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没救了你诶。”
“我想一出是一出的还不止这个嘞。”敖子逸吃完了,抹抹嘴,“比如我刚刚就特别想染一头红发,或者金发,往窗台上一杵,几百米开外你就能看见的那种,然后一路走,一路看着我。”
像我每次,站在窗前,眺望你来的方向。看着你一路靠近,走进我心里。
然后假装特别不在意、刚睡醒的样子,懒洋洋地去开门。
我担心我爱你比你爱我多,毕竟,你那么好。
04.
黄其淋特别不习惯别人给他洗头,恰好敖子逸也不太会给别人洗头。比起跃跃欲试的敖子逸,黄其淋觉得自己更像是即将创造奇迹的勇敢少年。
他把厚羽绒服脱下来,露出高领毛衣。敖子逸觉得泡沫会洗到毛衣上,坚持要他把毛衣也一块儿脱了。
仔细回忆了一下,自己毛衣下面应该没穿什么丧心病狂丑出天际的秋衣,便一切无所畏惧。
“其淋你里面这件卫衣真丑。”
“………”
保持微笑。
敖子逸家里有个像美发店里一样洗头的台子,虽然并不知道平时他一个人在家这玩意儿他怎么用,但黄其淋唾骂一声资本主义后便舒舒服服躺了上去。
“来吧我的洗头小哥。”
敖子逸为了方便也没套外套,撸起袖子等他躺好。调好水温,将他的头发淋湿。
周遭白气腾腾,梳洗台上的镜子也蒙上一层水雾,温水以一种平缓的节奏流淌着。
黄其淋平时是锅盖头,眉毛以上有烟花炸开一样蓬松的刘海,此时被水打湿,额头露出来,眉骨不很高,两道眉毛不浓不淡,比多数男生形状柔和许多。像他本人一样,充满了友善和温柔的气质。
敖子逸把手放在水龙头底下冲了一会儿,确保手指头没有那么冰了,接着在手心倒上洗发水,揉开,往黄其淋头上抹。
他抹得很认真,一句话也不说。
丰富的泡沫堆满了黄其淋的脑袋,他用手指揉着黄其淋的头皮,控制好力道不轻不重。
黄其淋慢慢闭了眼,整个人在氤氲水汽中几乎快要睡着。
接连复习很多天了,每回都熬到很晚,洗头什么的也是一把带过,像这样按摩一会儿,浑身都舒服很多。
敖子逸接着用水,慢慢把泡沫冲洗干净。拨开每一缕头发,细心冲冲。
他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地看看他头上的伤口,那道半指长的、他无数次想看、却又没有勇气去看的伤口。
它在头皮上微微凸起,摸上去有肌肤特殊的滑腻感。
平时因为头发遮着所以不是很明显,可是敖子逸知道,这条疤已经要永永远远、确确实实地存在着了。
“敖子逸,你不要盯着一个地方冲呀,我耳朵边上还有泡沫呢。”
黄其淋接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听见回答,脑袋上的手指也不动了。他等了几秒,终于忍不住坐起来。
敖子逸手里还握着水龙头,热水哗啦啦淌着。他勉强笑了一下,一只手举过头顶,指指脑袋。
“你这儿,还疼吗?”
黄其淋愣住了,对面人的表情难以言喻,苦涩负气、自责、恐惧、痛苦、揉杂在一起,千滋百味。
他用力,长长地呼出一口气。
“我八号考完试,过年不回家,你能收留我一个月吗?”
“什么?”
黄其淋把敖子逸整个人掰正,敖子逸正对着他,他头发上还沾着一点白色的泡沫,显得很搞笑。
“我是说,不疼。”
敖子逸慢慢抿住了嘴,紧蹙的眉头像被松开的死结,一点点舒展开来。
“我开玩笑的,你不用特地陪我。好好回家,好好过年。”
“我说——你怎么了,我主动你居然拒绝,你嫌弃我?”
“我没有,真的。我还怕你嫌弃我。”敖子逸歪头,“毕竟我还是个有病的………”
黄其淋重新躺下来,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:“赶紧帮我把最后一点泡沫冲了吧,都快干了。”
水流声又在耳边有规律地响起来,黄其淋依旧闭着眼睛。
他伸出手,摸索着碰上敖子逸的耳垂。
“你得明白,对我来说‘有躁郁症的敖子逸’和‘喜欢吃柚子的敖子逸’和‘刚刚过完生日的敖子逸’,都是一样的。”
脑袋上轻轻揉着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。
“什么意思呢,简单来说,一句话重要的不是形容词,而是主语。”
黄其淋摸着他耳垂的手稍用点力捏了捏。
“没什么比你更重要了。”
05.
我爱你多一点,还是你爱我多一点?
也许我们不相上下吧。
敖子逸默念了几遍跨年夜许的愿望 :
快一点好起来。
然后做黄其淋,最棒的男朋友。
【想想当初写马斯洛的时候还是站其逸的呢……………………17年快乐米娜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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